夜阑听雨

月更|追凌|专注发糖

社会主义产粮机器,粉圈脑严重,日常恐白莲。

魔道追凌only,不拆不逆

【魔道 追凌】聊赠一枝春(完)

41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温苑才微微曲了曲有些僵硬的手指,他轻声问:“为什么?”

 

但他怔然得太久,现在回应他的只有绵软柔长的呼吸声。

 

害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在他肩头睡得香甜,徒留他面对友情变质的可能。

 

温苑把人放下盖好被子,徐徐清风从窗边吹入屋内,房内烛光晃动,犹如他现在的心情。

 

很荒谬地,他第一反应倒不是“好耶我也喜欢你”或者“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”,而是颇有些,茫然。

 

他几乎不曾考虑过未来婚配的话题,更别说想过跟金凌手拉手来个惊世骇俗的恋爱,在今天以前,他生活中对他们的感情几乎没有考虑过兄弟好友以外的可能。

 

但金凌对他很重要,他合上眼,所以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,他都会好好考虑一番,甚至哪怕他不喜欢,如果金凌想要,他也会答应。

 

但勉强来的感情只会令骄傲的金小公子恼怒且憋屈,所以他不能随便答应了事。

 

他得,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。

 

 

43

 

在金凌眼里,他人傻脾气好不记仇,被大闹了一通仍能舍命救人,实在是个大好人,所以值得另眼相看,结交为友。

 

但温苑自己知道,并不是这样的。

 
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会早熟到什么程度。

 

他们一脉虽说并未得到温氏本家多少好处,却也不曾为生计奔波,而夷陵老祖除了小时候流浪的时过苦日子,后来的日子也算无忧无虑,但一朝脱离家族,不管是天之骄子还是世家旁支,都要为了柴米油盐劳碌奔波。

 

自温苑有记忆起,他们的生活向来朴实且艰苦——且处处不公。

 

夷陵的土地阴气很重,在研究出祛除土壤阴气的阵法前他们只能去别的地方采药,分明他们采得药材的品相不差甚至更好一些,价钱却要低几分;又明明他们的医术更好,却只有穷到走投无路看不起病的人家才会来寻他们——这种人家他们自然也只能象征性收点诊费,偶尔还会白搭一副药。

 

但温情并不会说什么,只是点点他的头,默不作声地收下卖出药材的钱带他离开,回去的途中给他买了颗糖。

 

她同他说,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,就不要去勉强别人了。

 

温苑花了很长时间,才模模糊糊地理清了仙门百家和他们温家,还有当年金家和夷陵老祖的恩怨。

 

夷陵当地百姓并不知道他们是谁,但当地大一点的商家大多都和当地仙门有些联系,当时金子轩出事不久,金家自然没有好脸色,作为姻亲的江家也只能避嫌不管不问,他们两家的态度影响了下属家族,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寻仇,示意附近的商家给他们使点绊子还是能做的。

 

这种情况,直到年岁渐长,风头过去,金江两家宗主明示下面停止这种行为,才得以好转。

 

他同金凌说,初见时他瞧着对方玉雪可爱,心生欢喜是真的,但要说同样还是孩子的他会因此不顾性命,那一定是假的。

 

然而金江两家仅仅不表态,都能让他们处境艰难,如果金家的小公子再在夷陵出事,他们当如何自处?

 

即便温苑他自己死了,都不能让金凌出事。

 

所以他冲过去挡下了来自鬼怪的袭击。

 

温苑揉揉太阳穴,他心想,这样的开端,一点都不美好。

 

 

44

 

金凌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。

 

因为这头五首兽身的开明兽早就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,现在他却是以第三者旁观的视角,围观这次夜猎。

 

当时的他精神高度集中在开明兽的弱点上,如今场景重现,他得以有空闲去观察一些别的东西。

 

比如温苑现在所使的温家剑法,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练得十分好了。

 

平时出门在外,为了避免被人认出,他一般不大用剑,甚至更像个符修或者毒修,偶尔用剑,也乱七八糟的什么家的剑法都用。

 

温苑一直都在计划要让温家重新回到阳光下吧,金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他却一直没发现。

 

对方并没有瞒过他什么,只是他心大,怀着一种对方早晚会说的自信,温苑不说的事他也不爱过问,于是他还有些状况外的时候,一系列事情就已经发生。

 

从拿到开明兽给金家宗主根治左臂,到结交蓝家子弟试探口风,然后射艺盛会上大出风头宣布入世,最后魏无羡回归云梦江氏,江家宣称与夷陵温氏交好。

 

至此四大世家已有三家与夷陵温家来往,而聂家远在清河,有敛芳尊斡旋,家主聂明玦不至于跨越千里去为难一个没落的小家族,所以温氏入世这事,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做成了。

 

金凌再状况外,也不至于回头梳理还什么都看不出来,虽然发生得好像快了些,但如果是温苑的话,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。

 

就像这头开明兽,谁敢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,能逼到它暴露弱点。

 

温家剑法霸道,按理说同温苑这种沉静的性子并不符合,但他眼中有一股不可动摇的坚韧,伴随着被世道锤炼出的狠意,让他足以驾驭这套剑法。

 

开明兽除弱点外全身刀枪不入,以温苑目前的功力,砍它一剑被震痛的甚至还是他自己,但他即便如此,他仍能每一剑都精准地击中同一个位置,即便虎口被反震出血,身上也多处受伤,他握剑的手依旧稳当。

 

这样千百次蓄势后,最终量变引起质变,最后一次落下时,妖兽腿筋的地方被划开,趔趄一下,无力再护脐下的弱点——与此同时,树后飞来极其锋利的一箭,穿透鳞甲没入其中。

 

草丛中的金凌在射箭,旁观的金凌目光却只在握剑的温苑身上。

 

兰陵金氏原本就富比王侯,射日之征后更显烈火烹油之势。这样一个名利场中,阴私之事层出不穷——金家前任宗主死于自己私建的死尸场的事,在金家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。他惧怕着那样的未来,靠着各位长辈的宠爱,暂时理直气壮地不沾染这些事情,做个“孤僻自闭”的金家少主。

 

如果就这样下去,或许他会保持这种温室里养出来的“纯粹”到长大,至于之后接手宗务时会被压垮还是艰难成长另说——可他遇见了温苑,看到了另一种可能。

 

便如同现在,对方刚击杀了一头从神兽转化的千年妖兽,便是最顶尖世家的小辈,也难以有此成就,普通人早被这巨大的成功冲昏了头脑,他第一反应还是赶紧拿出手帕,擦干净剑上的血。

 

这把剑还是他去年生辰,魏无羡去千里外的矿上淘来的一块上好的陨铁,温宁亲自打造,作为生辰礼送他的,他向来爱惜,勤加保养。

 

微风吹过他的衣襟,他身姿挺拔,不疾不徐,擦拭的动作也做得极其好看,宛若一支青竹——不会被苦难压倒,不会为名利动摇。

 

金凌从不知道,原来他把这一刻的温苑记得如此清晰。

 

 

金凌猛地从梦里醒来,他大口喘息,感受到胸膛里的心脏在怦怦狂跳。

 

爹说得没错,他这袖子,当真是断了。

 

 

45

 

金凌惊醒,连带着睡在外塌的温苑也醒了过来,他起身点灯,把桌边放着的碗用灵力温热后递了过去:“头还疼吗?”

 

“没事,”金凌还不算完全清醒,他下意识地接过碗径直喝下去,然后被辣得一激灵,连连哈气道,“这什么啊?”

 

“解酒汤,”温苑恐吓道,“你看也不看就喝,也不怕我往里面下毒。”

 

“你敢。”金凌斜睨他一眼,喝的动作却是没停,毕竟他宿醉后的脑袋确实在嗡嗡抗议。

 

温苑出现在他身边的过程太过自然,以致于过了好一阵子,昨晚的记忆才慢慢在金凌脑海里复苏。

 

他俩身上有互相定位的玉佩,温苑能找到这里也不奇怪,但他自己,他自己昨晚都说了什么啊!

 

昨晚以前他还能解释那是个误会,但今天起来后就已经是铁板钉钉事实了。

 

温苑见他动作顿住,浑身僵硬,问:“怎么了?”

 

金凌艰难地、结结巴巴地开口:“昨、昨晚我……”

 

“酒后胡言,我不当真。”

 

众所周知金如兰最受不得激,你若直接问他可能羞耻得说不出话,但你要是否定他他就要跟你杠了。

 

“我是醉了,但我没有胡言!”金凌握紧床单,他害羞得脸都红了,仍坚持着说,“男子汉大丈夫,敢说就敢当,我就是喜欢——”

 

“阿凌,”温苑打断了他,他按上金凌的手,唇角划出一抹无奈的笑,“不要急。”

 

“不用急着告诉我,”他重复一遍,“你先认真地想想,我向你允诺,你随时都有后悔的权力,我们的关系始终会像以前一样。”

 

这不是可以冲动的事。

 

“我……”金凌正要说话,手里被塞了封请柬,不巧,正是金子轩之前刚给过他,被他拒绝的那张。

 

“你若想好了,一月十二,我等你。”

 

 

46

“跪下。”

 

金子轩第一次对儿子板起脸,江厌离欲言又止,到底没说话。

 

金凌也第一次老老实实地听从父亲的意思,在祠堂里跪着。

 

“夷陵温家好容易才走到今天这地步,你这一闹,可能会把他多年的努力毁掉。”

 

“温家家主是情姨,不是阿苑,而且他不应我,我不会死缠烂打;他若应了我,自有别的方式应对,但不管他应不应我,我都要请求你们的同意。”

 

“若我不答应呢?”

 

“那我也没什么办法。”

 

见对方大有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,金子轩被气得胸口疼:“他还没答应你呢,也值得你这么拼?!”

 

“他不答应是给我机会反悔,”金凌叹气道,“但我不想给我自己这个机会。”

 

“你是金家唯一的继承人,想想你身上的责任!”

 

“爹,”金凌抬眸看他,认真地说,“金家所处的位置太高了,我生的位置也太高了。如果没有他,我可能压根不会试图走出去去见识这个世界,也不会看到何为风骨,何为气度,眼光局限于金家这一小方天地,既当不起这个继承人,也担不起这个家族。”

 

“我当然会负起所有我该负的责任,只是未来道侣上我想选择我喜欢的,就像祖父祖母当初同意你和阿娘解除婚约,后来又续上一样。继承人可以收徒,也可以从旁支里挑选人过继。”

 

“又或者,”他轻声道,“您和阿娘还年轻,再要一个也来得及。”

 

金子轩气得砸了手上的瓷杯,拂袖而去:“那你就跪着吧,我看你能跪多久。”

 

于是金凌在祠堂水米未进地跪了三天。

 

三天后,江厌离忍不住,踏进了祠堂。

 

从小到大,金凌再无法无天,都没被动过一根手指头,如今三天三夜滴水未进,只见他冷汗沁沁,脸色苍白得吓人,她唤他好几声,对方才堪堪反应过来,却连望向她的视线也没有聚焦。

 

江厌离眼泪都止不住,她说:“你喜欢哪个姑娘爹娘都可以答应你,但非要是阿苑吗?”

 

金凌眼前白茫茫一片,说话疼得跟刀割一样,声音嘶哑得都不一定听得见,但他仍道:“我只要他。”

 

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,却依旧透出一股决绝来,“别的人,男的女的我都不要,我只要他。”

 

金凌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,但他用了,就代表他认定的事无可更改。

 

江厌离这辈子没什么建功立业的大志向,她所求很简单——她爱的和爱她的,都能好好的。

 

于是她妥协了。

 

47

 

一月十二日,夷陵。

 

温苑在门口迎客,看到来人,眼前一亮,兴冲冲地迎上去。

 

“江宗主,师父。”

 

前者冷哼一声,没给好脸色,径直走了进去。

 

“江澄!”魏无羡想追上去又停住脚步,他挠挠头,表情复杂,“阿苑啊,你干的好事。”

 

那天金凌在祠堂跪晕过去后,江厌离哭着带人连夜回了江家。

 

江大宗主很生气,但他拿他姐和凄凄惨惨的外甥毫无办法,只能把魏无羡拎出来臭骂一顿他教的好徒弟,让他去喊温苑过来,叫外甥死心。

 

但温苑拒绝了。

 

他回信:“阿凌随时有反悔的权利,但他若不后悔,那我也不会。”

 

脾气暴躁的江大宗主,当场就要上演一出“天凉温破”的戏码,江厌离抽抽噎噎半晌,闻言却抬起头来,泪眼婆娑道:“阿澄,不要迁怒情姐她们。”

 

除了金凌,她也算往夷陵跑得勤的那批,一开始是为了看弟弟,但一来二去的她跟温情发展成了闺蜜,时常交流养颜心得。

 

江大宗主憋着一口气,又看到一边可怜巴巴瞅他的魏无羡,最后只得烦闷地摆摆手:“算了算了,我不牵连旁人。”

 

毕竟他自己答应了,魏无羡回云梦,他罩夷陵温家。

 

他又瞪向魏无羡:“你带出来的的徒弟,你去解决。”

 

魏无羡:“……”

 

对他而言,温苑和金凌,一个是他亲手带大的好徒儿,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师侄,手心手背都是肉,再说他没那么看重世俗礼法条条框框,两个小孩要是当真喜欢,他其实不怎么反对。

 

但这话他打死也不敢对江澄说,他只能摊手打哈哈:“孩子大了翅膀硬了,我管不了。”

 

江澄冷笑一声,正要说话,外头突然通报,说金宗主已到莲花坞外。

 

很好。他扭头出门。

 

现成的沙包送上门,不用白不用。

 

然而直到现在,江大宗主的脸色也没转好过。

 

 

48

 

“算了先不管他,”魏无羡把温苑拉到一边,拍拍他肩膀,问:“跟我说说吧,你到底怎么想的?”

 

“我知道你跟阿凌相伴了很久感情很好,但友情和爱情终究不同,你的未来还很广阔,以后会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,这些人里,可能会有更适合你的,你也愿意相伴一生的人。”魏无羡一边说,一边仔细观察温苑的神色,他道,“为师不希望你们这么多年的情谊,最后落得一地鸡毛。”

 

温苑笑了笑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问:“徒弟这些天的表现,师父觉得如何?”


 魏无羡摇摇头:“何必问我,你这些年的付出,理应有现在的结果。”

 

“那看来还可以。”

 

温苑眸中浮现一丝丝怀念,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,温声道:“但最开始的时候,我仅仅是,想要光明正大地跟他一起过生辰。”

 

 

49

 

温苑应酬到一半,借口透气退了出来。

 

今晚这场酒席,名义上是他的生辰宴,主要目的却是想看看有哪些仙门可供生意来往的,他本人有点用,又没那么有用,半路跑了也没多大事。

 

他最想见的面孔没有出现在酒席上,可能还在莲花坞被江大宗主关着。

 

但对方从来不是这么乖巧的性子,如果真的偷跑出来,那应该是——

 

他慢慢地走到一堵墙下,此处墙脚最矮,离主屋最远,可以说是整个夷陵温家最适合翻墙的地方,然后他假模假样地,咳了两声。

 

随后,墙对面一阵兵荒马乱:

 

“人来了人来了,秦无双快快快……”

 

一个身影熟练地翻上墙头,身后漫天闪耀的烟火照亮了他的面庞,金凌坐在墙上,双眸熠熠生辉:“温苑,生辰吉乐!”

 

谁能拒绝这样一双灼灼逼人,只看着你的眼睛呢,温苑心道,反正他不能。

 

他弯眸笑:“江宗主又要生气了。”

 

金凌撇撇嘴:“我答应陪你过生辰先的,那我一定会来。”

 

他的感情向来浓烈而炽热,认定了一个人就全心全意,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。

 

这种情感对有些人可能会有压力,但对温苑来说,刚刚好。

 

生活打磨得他理智且冷静,他拥有的太少,不能失去的太多,所有想要的东西,他都要仔细斟酌,自己有什么可以与之交换的。

 

只有金凌捧着一颗真心,认真且执拗地望着他,哪怕他什么也不付出,也唾手可得。

 

他怎么舍得不要。

 

金凌利落的跳下地,却因为腿上伤势未好全险些摔了一跤,温苑连忙扶住他,手却碰到了一根木的枝丫。

 

见他发现了,对方也不收着掖着,径直把手里的梅花往他面前一递:“出来得比较急,没准备什么好的,顺手折了一支梅,也能用吧。”

 

温苑接过梅花,眉眼弯弯,道:“我欢喜你,想同你做道侣,你愿意吗?”

 

金凌愣住了,他喃喃道:“你怎么抢我台词……”

 

温苑沉吟,果断回答:“我愿意,你呢?”

 

“行吧,”金凌摸摸脸,颇有些烫意,“那我也……答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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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算赶在春节结束前写完了,去年的生贺,拖到今年才写完我可真是……因为大纲就打到上一章喝花酒,后面要怎么写完全没想好,这章完全是这两天一边写一边想的,所以写得极慢。有bug什么的以后再修,有没收回的伏笔就加番外,现在就先这样完结了再说。

我一开始是想写他们,不管是温苑还是蓝思追,人还是那个人,换了身份背景成长经历,仍会被彼此吸引。

金凌见惯豪门糟粕,思追这种真君子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,而温苑,哪怕他在夷陵长大,哪怕温家没有那么多规矩,他也还是会成为一个君子,不为了蓝家四千条家规也可以是为了温家出头,为了跟小竹马登对等等等等,但本质还因为他人好又上进。

而金凌爱恨都热烈,想要什么就去做,无畏无惧,私以为不管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的蓝思追,还是对于被生活磨炼得圆润的温苑,应该都还蛮喜欢他这样真诚直接的人的。

当然有没有写出这个效果就再说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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